12月 17, 2016

[關於全民退保與特首選舉]


香港退休人士的入息一直是依靠個人和家庭的儲蓄/投資和以一般稅收支持的社會保障制度 (如綜援和生果金) 為主,若推行以社會保險方式的全民退休保障制度,這無論是融資途徑和文化觀念上都是重大改變,社群成員 (不論階層、族裔和世代) 需有高度的互相信任和關懷。
推行這種社會保險制度,過往外國的歷史一是依靠一個獨裁或威權政府 (為了攏絡民眾和增加認受性),一是透過一個經普選產生經大多數市民授權的政府去達致。
我個人支持全民退保,也認為特首候選人需要對貧窮長者的退休保障提出一個滿足基本需要和尊嚴的策略,但認為在香港目前畸形的政制下,部份左翼朋友若把全民退保作為評定特首候選人政綱的優先原則而不先處理授權問題,可能會有問題。

12月 14, 2016

[玄學一番]

社會改變我想大概是激進與保守勢力和思想互動的結果吧!若保守勢力處於完全上風,社會就會落後倒退;若激進勢力完全佔優,社會又難以安寧。一般來說,較年輕的因入世未深,較憤世疾俗和理想主義;較年長的經驗雖多也較受利益朿縛、較傾向因循和守舊 (當然當中有個別差異)。
較年長的需要較年輕的提醒我們還有美好的社會願景、不要太快接受現狀;較年輕的也需要較年長的提醒我們做事不能一步登天。社會位置不同、大家的看法不同,沒有誰比誰更正確。
不過,有許多人未成年已變得現實和勢利; 或是有些活了幾十年的仍然不懂從錯誤中學習、鳴塞、食古不化和「死牛一便頸」。大家再無法互相提點指正,反而不斷相互強化盲點,這是社會進步的大障礙。

11月 10, 2016

Trump

Trump 當選, 我沒有意外。全球氣氛都是吹保守本土甚至右翼本土,而且都有其實在的社會基礎。在英美, 是全球化威脅低學歷本地住民的生計;在香港,則是大陸殖民壓迫加資本壟斷剝奪本地年青人的發展機會。低下階層明顯求取較激烈的改變──希拉莉不過代表著舊有秩序的再複製,而Trump則代表著對舊有秩序的反叛 (儘管可能只是假象,甚至更差)。所以選Trump 的人不能簡單地用非理性去形容。

真正左冀的策略, 必須積極回應民眾具體的生活處境,從中出發建構/構連既進步又切合的行動、目標和願景。

11月 05, 2016

外傭抺窗

應否禁外傭抺窗,工人的生命當然是大前提,應在這個大原則下去制訂如何既保障工人又令僱主能實行的新條款。可惜的是在這件事件上本港有許多僱主, 自己在外頭也是打工受氣的一族, 當自己一成為外傭僱主時就變成涼薄一族。

10月 28, 2016

本土歷史

過去的一個暑假,由於感到對本土歷史認知的不足,重新閱讀了一些歷史著作、詳細參觀了香港多個博物館、觀看了一系列舊港台節目,更走訪了港九新界很多的歷史遺跡。後來到英國探訪朋友時,也順道參觀了一些博物館、拍了不少照片和做了一些筆記。回港後,再與書本的知識比較對照,感到自己對本土歷史以至中國和英國的近代史,多了一些理解,很有內在充實感。

這陣子在學院教授社會政策科和社會福利科時,感到自己比較以往能較輕鬆地說出多些香港的歷史故事和掌故軼事,對理解香港的社會變遷很有用,同學亦很專心聆聽,氣氛不錯,落堂後部份同學的反饋也很好。

我很高興,感到之前有妥善利用時間。

9月 28, 2016

捐血

剛才走去捐血。都這麼多年了,香港紅十字會還要在問卷上問男性捐血者有沒有曾與同性發生性行為 (而不只是不安全的性行為) 。這是歧視。很討厭。

9月 05, 2016

李卓人

「少啲諗自己,多啲諗大局」,這是李卓人面對Now 記者訪問時的回應。對於自己的落選,沒有怪責別人,只是反求諸己,認為需要革新工黨,與時並進。這是一位真正有胸襟的領袖的表現,值得所有人尊重。 李卓人和何秀蘭兩位的落選,我覺得傷感;他們兩位在民生事務上工作多年。但聽到李的說話,我對工黨保持希望。期望工黨能改善形象和策略,下屆捲土重來!

4月 11, 2016

群魔亂舞的時代看《十年》

不少朋友都說《十年》好看,但我一直故意不看,擔心它太沉重。
今晚,終於在學院的演講廳,與太太和同學一同欣賞這套引起熱烈討論的電影,兼能在現場聽到其中三位導演(周冠威、歐文傑和伍嘉良)的真誠分享。
事後,忍不住拉著三位導演拍照,兼向他們表達自己的粗淺意見。
(部份劇透)
首先,我最初誤會這套電影只是「反映現實」,看後發覺是對現時香港社會發展趨勢的未來預測,而我深深感到,若香港人對現狀袖手旁觀,電影的預言──香港被中共全面赤化、喪失本土自主(如語言、糧食、傳統生活方式等)──將會成真。就像當所有制度化的抗議渠道都失效時,年初一晚旺角的騷亂,並非不可理解一樣。
其次,我認為這是一套政治電影。政治電影沒有什麼問題,我所喜歡的《因父之名》、《V for Vendetta》等都可以說是政治電影。若香港這個近年被由上而下的政治綁架的城市,完全沒有一套電影去批判國家權力的宰制,我才覺得不幸。所以,關鍵不是是否涉及政治,而是和政治的關係,電影是故意忽略、試圖鞏固還是挑戰不合理的霸道觀念和制度?《十年》顯然屬後者,而且與時下香港的大部份面向大陸市場的大電影比較,做得實在不錯。
五個故事之中,我較喜歡後三個。《浮瓜》描述的中共、香港警方和黑社會聯手泡製恐襲,苦無出路的低下階層和少數族裔人士被利用被出賣,不是絕不可能發生 (專權政府插贓嫁禍,歷史上有例子),但我嫌它拍得太白,少了一些藝術上的隱喻。《冬蟬》以保育為題,主角想把自己變成人體標本去控訴發展主義的情節,本身富有想像力,但可以拍得更加震撼。《方言》、《本地蛋》、《自焚者》的題材分別涉及母語、本地農業、創作自由、國民教育、誰是港人、香港出路等,戲本和演出皆較佳。
我比較關心的問題,是同學看完《十年》之後,覺得無力感增加了,還是保持希望、尋求出路?《自焚者》和《本地蛋》,兩個結尾、兩種暗示。個人喜歡本片把《本地蛋》排在最後,結尾以兒童天性對自由的追求對比謊言欺壓的荒謬,透露出的一絲曙光、一點盼望。
善吾生,善吾死。反過來說一樣通:善吾死,善吾生。我們每個人只有一條生命,面對自己的有限、空無、焦慮和恐懼時,如何在短暫的一生中活得有意義,是每個人都有責任去親自解決的存在難題。個人如此,社會如是。如果香港人袖手旁觀,香港必會步向滅亡,我們選擇消極逃避還是積極面對,答案在你我手上。
(順便一提,三位導演的分享,佳句甚多,發人深思。例如歐導演提醒我們看清因果、處理內心的憤怒,以免被非理性蒙蔽;又如三位導演皆鼓勵我們在逆境中保持善良和希望。三位的社會意識和談吐修養,比什麼黃百鳴、李力持、王晶等之流,內涵不知高多少皮,群魔亂舞、烏煙障氣的時代,喜見清泉。慶幸香港有這樣的年青導演,當然還有夠guts敢投票支持《十年》得獎的許多電影工作者。)

3月 26, 2016

上不了大學,人生就沒有意義? ─ 社會結構的觀點

(原載《立場新聞》)

(本文是筆者於一座談會的講詞,座談會主題是「上不了大學,人生就沒有意義?」)
報載有擁有三個碩士學位的老師,長期找不到穩定教學職位,看不開而自殺身亡,使人難過。
高學歷未必能學以致用,我在上一篇文章 (註1)已有提及。近年不少論者已指出,香港的經濟發展模式,自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火車頭過份倚重帶有壟斷性質的金融地產行業,而2003年起以招待內地旅客為主的旅遊業 (自由行) 的過度擴張,更排擠了其他本土經濟的可能性。

就業收入差距擴大
伴隨著產業的狹窄化(註2),是就業收入差距擴大。根據統計處人口普查資料,以十等分組別工作人口劃分,最低組別的主要職業收入佔總職業收入的百分比,由2001年的1.8%下降至2011年的1.7%,同期最高組別的職業收入佔總職業收入的百分比,則由39.6%增加至40.3%。事實上,除了第九和第十(最高)兩個組別的收入份額增加外,其餘八個組別 (即80%的工作人口) 職業收入佔總體份額,十年之間均減少。
就業收入兩極化之外,就是向上流動 / 脫貧途徑漸趨單一。在筆者成長的八十年代,當時只有兩間大學,雖然眾多上不到大學的預科同學會感到可惜,但當時向上社會流動的途徑,除了透過獲取大學學位外,還可以透過修讀職業文憑、累積工作經驗 (如隨年資晉升)和儲蓄創業等多種方法。可是到今天,由於非專業職位的環境或出路往往被人以為欠佳 (創業的機會又給高租金蠶食),縱使持有高學歷往往風光不再 (專業職位都要面對僱傭關係彈性化如合約制的威脅,持有大學學位但入不到專業職位者大有人在),獲取大學學位成為許多人心目中「唯一」的向上流動途徑。
擁有不同資源(財政資本、文化資本和社會資本)的階層,在面對轉變了的機會結構時,往往會有不同的回應策略: 低收入家庭無法在學習資源上與高收入家庭競爭,子女十二歲獲中學派位時已知必須付出多倍的努力才能勝出學位競賽。筆者的一名學生,父親是清潔工人,便經常提醒他要考上大學,擺脫貧窮的延續,家人長年的期望令他深感壓力。至於中產家庭的家長,不少本身一樣對未來職業保障的不確定深感焦慮,希望子女能夠由幼稚園或小學開始便進入名校,認為對日後獲到行政和專業職位的入場卷較有保證,所以子女自幼的時間表便密麻麻的擠滿語文班和興趣班,希望參加名校面試時能脫穎而出。

教育的異化
在就業收入差距擴大和向上流動途徑單一化的夾擊下,很大程度上產生了今天的教育異化問題。以前的人說,讀書本為「求知識、學做人」;但今天本來應該充滿喜悅的教學過程、本來應促進個人成長、自我探索和社群合作的學校生活,被「學位決定終生」的偏頗說法嚴重地扭曲。「讀書」由能使人感充實滿足的內在價值,往往淪為只有工具價值──「讀書只為入大學」、「求學只為求分數」。難怪有老師說,有學生只關心考試範圍的課程內容,甚至很少自發看課外讀物;除了因為功課太多沒有空餘時間外,恐怕也是因為自小到大,參與讀書和課外活動的內在動機已給「分數」這類外在誘因大大地削弱了。
但教育局並沒有採取有效措施減少學生的壓力,反而TSA結果成為教育局向學校施壓的藉口,不必要地增加了對學生的機械式操練。而校本評核更會在2018-19年擴闊至包括科技生活、視覺藝術、文學甚至健康管理與社會關懷,今人擔心這些本來蠻有意義的生活面向,在繁複的評核要求下又會遭磨平變質。

意義來自體驗
若某人獨處時,沒有影音設備、垃圾食物和感性消費,便覺無聊鬱悶,其實是存在的空虛、精神生命萎靡不振的徵狀,那他無論學歷多高,生命的開展恐怕也是不足夠的。當然,每個人的興趣、才能、性格、價值觀都不一樣,所以不能照搬別人的「人生意義」;但是一般來說,意義的來源包括以下幾項,都與人生的體驗有關:
  • 真摰的投入生活 (投入有收入的工作、義務工作(如社區關懷、環境保育、社會行動等)、家庭照顧工作、讀書和培訓等);
  • 見識到宇宙的浩瀚 (理性認知);
  • 讚嘆自然的美麗 (藝術欣賞和創造);
  • 感受到親朋的愛 (道德感通) ;
  • 培養靈性或建立宗教信仰,透過比自我更高層次的存在,探尋生命的意義;
  • 有些人經歷過苦難而領略此生的特別意義。
擁有大學學位,雖然可為追求不同的人生目標時,提供一些資源和機會,但不應是唯一的途徑,更不應壟斷人生的意義。

政策和實務倡議
1. 上文指出,香港愈發嚴重的貧富懸殊是造成芸芸學子沉重壓力的罪魁禍首。政府應該透過經濟政策和社會政策 (特別是就業政策和社會保障政策),讓年青人有多樣化的發展機會。學校方面,應該改善師生比例、加強職業教育、升學就業輔導和意義教育,讓不同才能的年青人皆有選擇。
2. 為了減輕希望繼續升學者的壓力,政府應該增加非聯招的本地名額,以至增加成年人名額等,給希望在人生稍後階段才讀大學的市民,有多次的入讀機會。這樣可大大減少「一試決定」的感覺和壓力。
個人方面,也要有「B計劃」的準備 ,並且挑戰一些僵化的想法,例如為什麼一定要現在讀大學? 先工作幾年,弄清一點自己的價值觀和內心真實目標,才報讀適當的課程可以嗎?
3. 社會 (包括傳媒、學校、家庭和朋友間) 多點宣揚「人生有無窮可能性」的訊息,這些訊息或可幫助有朝處於情緒危機的人,懂得自我開解和向外求援,不致走上絕路。


註 1: 蔡建誠,〈在學年青人的壓力 ── 社會結構的觀點〉,《立場新聞》,2016年3月12日。
註 2: 如從事製造業的就業人數由2001年四十萬大幅減至2011年的十七萬, 減幅達六成; 又如所謂「新四大產業」(「藥房」、「金鋪」、「電子產品」及「化妝品」) 佔領街道和商場等。
參考書目:
Frankl, V. (2006). Man's Search for Meaning. An Introduction to Logotherapy. Boston: Beacon Press.
Lyubomirsky, S. (2008). The How of Happiness: A Scientific Approach to Getting the Life You Want. New York: Penguin Press.

3月 12, 2016

在學年青人的壓力 ── 社會結構的觀點

(原載《立場新聞2016/3/12 — 1:13)


旺角教協今晚 (3月11日) 舉辦《如何協助青少年跨過困境》座談會,以下是我今晚的台下發言,講詞略為修飾。

在學院裏,我是教授社會政策的。每個學期同學當展示「副學士」的專題研習時,都幾乎會播放同一個Youtube錄像:錄像裡面有年青少女說:若沒有一個大學學位,就不會有好工。我前後看了這個錄像十多遍。

昨晚,我為幾星期後的課堂備課,翻查了統計處的就業及空缺報告及綜合住戶統計調查報告資料,赫然發現在過去六年,在第三季時專業職位的空缺數字,平均有四千多個,但同期擁有學位程度的失業人士的數字,平均竟達三萬。推測這批求職人士,最後許多會擔任輔助專業人員職位或甚至文員的工作。(其實中文大學社會學系趙永佳教授及葉仲茵研究員早前的研究 (《明報》,2014 年 12 月 6 日) 已印證這點。) 這可能是近年副學位畢業生較難找到本來職位有增長、又適合他們學歷技能的輔助專業人員職位的根本原因。

今天剛巧我教授另一科目:人際關係的家庭單元。下課後,我把上述的觀察,向唸高級文憑課程的學生分享,並詢問一下他們對近日年青人自殺的看法──這批同學不少本身也有繼續升學的壓力。他們說,明白就算辛苦進入了大學和讀了學位,也不等於可以學以致用,但若沒有學位,情況「只會更糟」,因為又是「沒有一個大學學位,就不會有好工」。

我追問他們,這樣的想法究竟從何而來?有同學說:「訊息自幼來自四方八面,來自家庭、學校、補習社……,總之,『考不好DSE,你就完蛋』之類」。

我們繼續傾談了一會,大家同意一個看法:除非非專業類工作的環境和前景有所改善,芸芸學子的壓力未必能大幅減輕。而事實上根據上述趙永佳及葉仲茵的研究,非學士學歷的就業年青人的收入,相對於全港工作人口的收入,十年 (2001-2011) 之間有所惡化。

今天台上的講者都是專業人士,有許多寶貴的意見,例如改善親子關係、家庭溝通等,但沒有年青人作為講者,我希望把上述部份年青人的觀點,說給大家考慮。

若果我們的社會,向上社會流動的途徑是如此單一;如果非學士的學歷,繼續被認為沒有出路 (無論是真是假);如果非專業的工作,繼續環境或前景欠佳;那麼,就難以從根本上減少家長(包括工時過長或低收入的家長)的廣泛焦慮,又難保這些焦慮,最後又會轉化到子女的身上。

所以,我同意台上講者的建議,為了減少悲劇,家庭應該改善溝通 (如父母對子女多點同埋心)、傳媒減少渲染、學校增強情緒輔導、升學就業輔導、技能培訓、意義教育、減少評核功課等。同時,政府應該透過經濟政策、就業政策和社會保障政策等,改革造成貧富懸殊的社會結構,為不同興趣和能力的年青人,提供多樣化的發展機會、減少年青人對前景的憂慮。

2月 16, 2016

騷亂

年初一晚的騷亂,到今天仍有許多評論只指責示威者的行為。我基本上主張非暴力抗爭,但必須指出,我們必須從衝突發生的社會脈絡,才能全面理解事件。例如年 青人感到機會結構的封閉、制度化渠道 (包括和平集會) 的失效、文化身份認同的受壓,這是社會矛盾的角度;幾年以來狼英政權全面的社會控制手段,特別是自前年以來的黑警虐行;還有當晚警方的處理手法,與示威者的互動過程等。如果把這些被忽略了的歷史、結構和脈絡等因素納入考慮,當晚的騷亂,其實根本是一場官迫民反,根本是遲早發生、雨傘運動失敗後可以預見的計 時炸彈;而且高壓現況不改善的話,相信陸續有來。我們不希望見到流血,但不要忘記暴政往往是滋生衝突的始作俑者。

1月 19, 2016

中國人

個人絕對支持多樣的身份認同。但我的理解是,使用中文的「國家」一詞時, 往往把政權、河山土地、居民、人民/國族等意義混為一談,而這種混淆是當權者樂意見到的。是否認同中國人的身份,不單是一個個人的身份認同問題, 更帶有強烈的政治涵意。所以,為什麼當權者這麼緊張你是否認為自己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