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朋友都說《十年》好看,但我一直故意不看,擔心它太沉重。
今晚,終於在學院的演講廳,與太太和同學一同欣賞這套引起熱烈討論的電影,兼能在現場聽到其中三位導演(周冠威、歐文傑和伍嘉良)的真誠分享。
事後,忍不住拉著三位導演拍照,兼向他們表達自己的粗淺意見。
(部份劇透)
首先,我最初誤會這套電影只是「反映現實」,看後發覺是對現時香港社會發展趨勢的未來預測,而我深深感到,若香港人對現狀袖手旁觀,電影的預言──香港被中共全面赤化、喪失本土自主(如語言、糧食、傳統生活方式等)──將會成真。就像當所有制度化的抗議渠道都失效時,年初一晚旺角的騷亂,並非不可理解一樣。
其次,我認為這是一套政治電影。政治電影沒有什麼問題,我所喜歡的《因父之名》、《V for Vendetta》等都可以說是政治電影。若香港這個近年被由上而下的政治綁架的城市,完全沒有一套電影去批判國家權力的宰制,我才覺得不幸。所以,關鍵不是是否涉及政治,而是和政治的關係,電影是故意忽略、試圖鞏固還是挑戰不合理的霸道觀念和制度?《十年》顯然屬後者,而且與時下香港的大部份面向大陸市場的大電影比較,做得實在不錯。
五個故事之中,我較喜歡後三個。《浮瓜》描述的中共、香港警方和黑社會聯手泡製恐襲,苦無出路的低下階層和少數族裔人士被利用被出賣,不是絕不可能發生 (專權政府插贓嫁禍,歷史上有例子),但我嫌它拍得太白,少了一些藝術上的隱喻。《冬蟬》以保育為題,主角想把自己變成人體標本去控訴發展主義的情節,本身富有想像力,但可以拍得更加震撼。《方言》、《本地蛋》、《自焚者》的題材分別涉及母語、本地農業、創作自由、國民教育、誰是港人、香港出路等,戲本和演出皆較佳。
我比較關心的問題,是同學看完《十年》之後,覺得無力感增加了,還是保持希望、尋求出路?《自焚者》和《本地蛋》,兩個結尾、兩種暗示。個人喜歡本片把《本地蛋》排在最後,結尾以兒童天性對自由的追求對比謊言欺壓的荒謬,透露出的一絲曙光、一點盼望。
善吾生,善吾死。反過來說一樣通:善吾死,善吾生。我們每個人只有一條生命,面對自己的有限、空無、焦慮和恐懼時,如何在短暫的一生中活得有意義,是每個人都有責任去親自解決的存在難題。個人如此,社會如是。如果香港人袖手旁觀,香港必會步向滅亡,我們選擇消極逃避還是積極面對,答案在你我手上。
(順便一提,三位導演的分享,佳句甚多,發人深思。例如歐導演提醒我們看清因果、處理內心的憤怒,以免被非理性蒙蔽;又如三位導演皆鼓勵我們在逆境中保持善良和希望。三位的社會意識和談吐修養,比什麼黃百鳴、李力持、王晶等之流,內涵不知高多少皮,群魔亂舞、烏煙障氣的時代,喜見清泉。慶幸香港有這樣的年青導演,當然還有夠guts敢投票支持《十年》得獎的許多電影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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